文｜康恺
横盘数月后，人民币积蓄已久的动能逐步释放。继8月5日升至年内高点后，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在8月继续走强，并不断突破整数关口。截至8月30日收盘，在岸、离岸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升至7.0881、7.0823，均已收复年内跌幅。
8月30日，在岸人民币兑美元汇率涨逾220点，创15个月新高。就在一天前，在岸、离岸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双双升破7.10，日内涨幅逾300点。8月，在岸人民币汇率累计升值1.95%，连续两个月反弹。
“在美元反弹行情下，人民币汇率走势着实让市场意外。这背后的原因在于客户大规模结汇。”一位外汇交易员说道，“未来，只要美元指数不大规模逆转，人民币仍有较强升值动能。”
对此，市场甚至纷传“1万亿美元资金将回流中国，推动人民币或升值10%”的观点。
不过，多位市场人士对上述观点予以否认。高盛在8月30日发布的研报中称，从2022年中期到2024年，出口商囤积的美元约为4000亿美元。此外，由于当前中美利差仍较大，叠加国内投资情绪疲软，美元资产仍具吸引力。
澳新银行资深中国策略师邢兆鹏表示，月末结汇热潮是近期人民币汇率升值的主要原因，但这只是短期因素。“人民币仍是低息货币、企业资本开支仍趋谨慎、叠加供应链调整使企业对其他币种需求上升，上述因素仍将制约企业结汇情绪。”他说，“短期内，美联储货币政策和美国大选仍将扰动人民币走势。”
（近一年离岸人民币兑美元汇率走势，数据来源：Market Watch）
结汇需求释放
邢兆鹏表示，从客户等方面反馈来看，临近月末，企业结汇意愿上升、需求释放，是近期推动人民币汇率走高的重要原因。
“月末人民币空头向下月移仓，加之现在美元贬值预期上升、中美利差走弱，企业需要抓紧时间结汇。这背后不容忽视的因素还在于，在中美利差长期倒挂背景下，此前企业结汇率较低。无论是在岸还是离岸汇率市场，微观主体都持有了大量的外汇待结汇资金。”他进一步说道。
中金公司测算，8月29日，人民币汇率成交量超480亿美元，高于上半年均值的325亿美元。7月以来，人民币汇率日内升值往往与在岸成交放量有关。
广发证券据国家外汇管理局数据测算，截至2024年二季度的四个季度内，银行代客涉外外汇收入规模为3.27万亿美元，银行代客结汇规模为2.04万亿美元。据此测算，结汇率为62%，处于2017年以来的偏低水平。
从单月情况来看，据摩根士丹利测算，7月，中国出口商的结汇比例处于历史低点，仅为13.5%。这意味着每收到100美元的出口收入，中国企业仅将13.5美元兑换为人民币。
据澳新银行测算，过去两年半，中国出口商积累了约4300亿美元的未结汇外汇收入，大部分留存在离岸市场。另据交易员测算，如果按8月交投情况来看，预计未来外汇市场待结规模单月净消化约1000亿美元，这意味着待结汇剩余敞口还很大。
中信建投预计，若积压的结汇需求集中释放，100亿美元左右的结汇资金将支撑人民币汇率升值1000点。
不过，邢兆鹏提醒，未来企业结汇意愿会否持续尚待观察。其一，当前中国境内利率水平仍较低，人民币并非高息货币，这将在一定程度上制约相关投资收益。其二，当前企业的资本开支仍趋谨慎，这限制了企业对人民币的需求。其三，如果对其他非美市场进口和投资，其实企业更需要兑换当地货币。尤其当地货币是高息货币时，此种做法收益更大。
“目前，人民币背后的基本面因素没有大幅改善，境内人民币高收益资产稀缺，加上年底美国选举的不确定性，出口商不一定会大举结汇。”瑞穗银行亚洲首席外汇策略师张建泰也说道。
8月26日，中国人民银行开展3000亿元1年期中期借贷便利（MLF）操作，中标利率维持2.30%不变，缩量续做8月15日到期的4010亿元MLF。当日，央行公开市场开展4710亿元7天期逆回购操作，操作利率1.70%，与此前持平。
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，2024年1月—7月，中国固定资产投资（不含农户）同比增长3.6%，其中，民间固定资产投资增长与去年同期持平。
美联储与美国大选因素
展望未来人民币汇率走势，中金公司称，短期内，结汇需求集中释放有可能推动人民币汇率短期明显升值。“外汇市场会呈现企业结汇-汇率升值的螺旋，不排除短期人民币汇率可能会升破7.0，这是当前中间价水平对应的交易区间的下限。”
不过，仍有机构认为，未来人民币汇率或面临压力。高盛中国经济学家王立升预计，未来3个月至12个月，基准情形下，人民币兑美元汇率或至7.3-7.4左右，短期面临较高的波动性。
邢兆鹏认为，从利差来看，美联储降息后，中美利差的倒挂程度将从160点缩窄至100点，这将支撑人民币走势。
他进一步称，从基本面来看，外贸方面，由于中国外贸走势的强势已持续近三年，从周期来看，可能将在四季度触及高点。此外，美国若施加关税，亦将使外贸承压。不过，当前欧美多国均在施行再工业化政策，这将利好出口。投资方面，目前政策仍限制土地供给，这仍将拖累地产投资。消费方面，由于当前居民超额储蓄过多，叠加“提前还贷潮”仍持续，消费对基本面的支撑仍有待加强。
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，1月—7月，中国房地产开发企业房屋施工面积同比下降12.1%。
7月， 衡量消费水平的中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长2.7%。该数值虽较6月有所提升，但仍低于5月的3.7%。在此背后，中国居民的储蓄增加。中国人民银行数据显示，上半年人民币存款增加11.46万亿元。其中，住户存款增加9.27万亿元。
中长期来看，中金公司认为，海外环境的变化仍将是人民币汇率主要的影响因素。
高盛也持此观点。该机构称，外部因素可能仍是驱动人民币汇率走势的主要驱动因素。未来的宏观催化剂包括美国8月非农就业数据、美国总统候选人辩论和美联储9月议息会议。支持人民币汇率走高的因素包括，美国劳动力市场弱于预期、美联储降息速度加快以及特朗普胜选的概率上升。
张建泰则表示，在此背后，一方面要关注美联储降息进程。虽然美联储将进入降息周期，但由于美国经济软着陆概率较大，其降息幅度可能不及预期。另一方面要关注美国大选结果及如何制定关税等贸易政策。
截至8月24日当周，经季调后，美国首次申请失业救济人数为23.1万人，高于市场预期。首次申请失业救济人数可反映美国企业裁员情况。
高盛和瑞银均认为，年内美联储将降息三次。瑞银还称，如果8月就业报告表明美国劳动力市场进一步走软，美联储还可能在9月降息超25个基点。
市场研究机构路透社-益普索于8月29日发布的民调结果显示，美国副总统、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哈里斯支持率为45%，领先美国前总统、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41%的支持率。
(作者为《财经》记者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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